我是在一個雨夜遇見她的。
那天我值夜班，窗外的雨絲被路燈照得發亮，像無數銀線從天上垂落。急診室里瀰漫著消毒水的氣味，我正低頭整理病歷，忽然聽到門口傳來細碎的腳步聲。
"醫生......"
我抬起頭，看見一個渾身濕透的少女站在門口。她的長髮貼在蒼白的臉頰上，發梢還在往下滴水。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，那雙眼睛像是裝滿了整個夜空的星星，閃爍著奇異的光芒。
"我好像......迷路了。"她的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。
我連忙站起身，給她拿來一條幹淨的毛巾。她的體溫異常地低，像是剛從冰窖里出來。我讓她躺在診室的床上，給她做了簡單的檢查。
"你叫什麼名字？家住哪裡？"我一邊記錄一邊問道。
她搖了搖頭，"我記不清了......"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胸牌上，"林醫生，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。"
就在這時，走廊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。護士小張推開門，神色慌張："林醫生，不好了！剛才送來一個車禍病人，情況很危急！"
我立即起身，轉頭對少女說："你先在這裡休息，我馬上回來。"
"林醫生，"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，她的手冷得像冰，"能幫我找到回家的路嗎？"
我愣了一下，還沒來得及回答，小張又催促道："林醫生！"
"等我回來再說。"我抽出手，快步走向搶救室。
那是個慘烈的車禍現場。傷者是一個年輕女孩，送到醫院時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徵。我們做了整整兩個小時的搶救，卻還是沒能把她從死神手中奪回來。
當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診室時，那個神秘的少女已經不見了。床上整整齊齊地疊著那條毛巾，仿佛從未有人躺過。只有床頭柜上留著一張紙，上面寫著一串地址。
我按照地址找過去，發現那是一處公墓。在密密痲痲的墓碑中，我找到了對應的位置。墓碑上的照片讓我渾身發冷——那分明就是昨晚的少女。
照片下面刻著她的名字：蘇夢。生於1995年，卒於2015年。死因：車禍。
我這才想起，五年前的雨夜，確實有一個叫蘇夢的女孩因車禍被送到我們醫院。當時我還在實習，沒能參與搶救。原來，她是來向我道別的。
從那以後，我常常會想起那雙裝滿星星的眼睛。也許對有些人來說，死亡並不是終點，而是另一段旅程的開始。而那個雨夜，我有幸成為了她回家路上的一盞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