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總愛在黃昏時分坐在老藤椅上，望著窗外的梧桐發獃。樹影婆娑，斑駁的光影灑在膝頭的畫冊上，那些未完成的素描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麼。
右手已經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顫抖的了。起初只是輕微的抖動，像春日裡搖曳的柳枝。漸漸地，畫筆開始不聽使喚，線條變得歪歪扭扭，就像我的人生軌跡，偏離了既定的方向。
記得最後一次完整地畫完一幅畫，是在三年前。那是個陽光明媚的午後，我坐在畫室里，專注地描繪著窗外的風景。畫筆在紙上輕盈地舞動，仿佛與我融為一體。可就在即將完成的那一刻，右手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，畫筆"啪"的一聲掉在地上，在畫紙上劃出一道刺目的痕跡。
從那以後，我的畫冊里就再也沒有完整的一幅畫了。每一頁都像是被時光撕裂的碎片，支離破碎地記錄著我的不甘與掙扎。有時我會用左手嘗試繼續，可那些歪歪扭扭的線條，就像是在嘲笑我的徒勞。
窗外的梧桐葉又開始飄落了。我望著那些金黃的葉子，忽然想起年輕時在美院求學的日子。那時的我意氣風發，總覺得未來有無限可能。可現在，連最基本的線條都畫不好，又談什麼夢想呢？
我輕輕合上畫冊，目光落在牆角的畫架上。那裡還擺著未完成的最後一幅畫，畫中的梧桐樹只勾勒出了輪廓，枝葉還未及細細描繪。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，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，就像我殘缺的人生，在時光的長河裡繼續書寫著不完整的夢。
或許，這就是生命的另一種美吧。就像斷臂的維納斯，因為殘缺而更顯珍貴。我的人生雖然不再完整，但那些未完成的畫作，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圓滿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