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被困住的夢》
深夜的病房裡，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答聲。我躺在病床上，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。窗外的月光透過百葉窗，在牆上投下細密的光影，像一把把鋒利的手術刀。
我閉上眼睛，又回到了那個夢。夢裡我站在手術室里，握著手術刀的手在顫抖。病人的胸腔打開著，鮮血不斷從切口湧出。我拚命想找到出血點，可視野里只有一片血紅。監護儀的警報聲越來越急促，直到變成刺耳的長鳴。
"血壓持續下降！" "準備腎上腺素！" "止血鉗！快！"
我猛地睜開眼睛，冷汗浸透了病服。這是第幾次做這個夢了？自從那場失敗的手術之後，這個夢就像幽靈一樣糾纏著我。我抬起打著點滴的右手，借著月光端詳。這雙手曾經救過無數生命，現在卻連水杯都拿不穩。
走廊里傳來腳步聲，由遠及近。我閉上眼睛裝睡，不想面對查房的醫生。腳步聲在門口停住了。
"林醫生今天情況怎麼樣？"是主任的聲音。
"體溫正常，傷口癒合良好。但是..."住院醫師的聲音低了下去，"心理評估不太樂觀。他還是無法接受右手神經受損的事實。"
我感覺到有人輕輕掀開被子，檢查我的右手。我屏住呼吸，假裝睡得很熟。
"可惜了，"主任嘆了口氣，"他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外科醫生。"
腳步聲漸漸遠去，我睜開眼睛，淚水無聲地滑落。月光依舊冷冷地照在牆上，那些光影仿佛在嘲笑我的無能。我轉向床頭櫃，上面擺著一個相框，裡面是我穿著白大褂站在手術室前的照片。那時的我意氣風發，眼裡有光。
現在，那道光熄滅了。
我伸手想拿相框，卻不小心碰倒了水杯。玻璃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。值班護士聞聲趕來，看到我試圖彎腰去撿玻璃碎片。
"林醫生！別動！"她急忙攔住我，"我來處理。"
我靠在床頭，看著她熟練地清理地面。突然，走廊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擔架輪子的滾動聲。
"急診！車禍傷者，腹腔大出血！"
我渾身一震，下意識就要下床。但右手傳來的劇痛讓我跌坐回床上。護士擔憂地看著我："林醫生，您需要休息。"
我死死盯著天花板，聽著外面此起彼伏的呼喊聲。那些熟悉的手術術語像一把把刀子，剜著我的心。我知道，此刻手術室里一定忙成一團，而我卻只能躺在這裡，無能為力。
這場夢，我終究是走不出去了。